ch.1
「學長，我喜歡你。」
我在噗浪上更新了這則狀態，是私噗，發給逸鳴學長。
其實根本沒想過會得到什麼回應。
我靜靜地看著螢幕，左下角跳出的回應數一直在飆高，但都不是剛剛那個私噗的。我看著那些回應，有些發楞，然後我關掉噗浪，嘆了口氣。
學長很忙，我知道，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在線。
學長之前說過，如果可能的話，他會在晚上十一點上噗，為的就是配合我的時間，他說想跟我聊天，他說的。
我常常會有種幻覺：或許學長他也喜歡我？
但最後都被自己一笑置之，學長很有女人緣，長得很帥，功課又好，又是系幹部，倒追他的女生多不勝數，哪還有機會輪到我。我早就知道的，但還是告白了。
自嘲了一陣，我關了電腦，倒在一旁的床上望著天花板。
唉，我有些後悔了。
ch.2
我還是住在家裡，沒辦法，宿舍抽不到，家離學校又近，爸媽就讓我繼續在家裡待著，然而我是十分不願的，尤其是吃飯時爸媽的「諄諄教誨」。
「耀耀，都大二了吶，有沒有女朋友啊？」媽媽如此問著，我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，爸爸接著又說話了。
「對啊，耀耀，交了女朋友也別藏著瞞著，帶回家裡給我們看看，我們很開明的，不挑剔！只要會煮飯做家事，愛你能照顧你……」
後面基本上爸爸說了一堆，我也沒聽清，只是靜靜地吃著早飯。
「爸、媽，我吃飽了，我收拾一下就去學校。」我放下碗筷，站了起來。
「喔，好。」
你們開明？那你們能接受你們的兒子只能交男朋友，而不會有女朋友嗎？
我掀了掀嘴角，有點哀傷。
到了學校，我才走沒幾步就看到了學長，心漏了一拍，直到他的身影沒入陰影，我才轉身朝相反方向走去。每天這樣的不期而遇總是甜蜜又苦澀。
學長待我很好，有時週末會和我去看電影、去吃個飯、逛街……，他還會教我我們大二必修的科目，會在天冷的時候傳一封簡訊要我加件衣服注意身體。他的體貼往往成為我心上甜蜜的負荷，甜蜜是他關心我，負荷是他不是喜歡我。
手機忽然震動起來，是簡訊。
『耀，你下午有課嗎？』寄件人：逸鳴學長。
『沒，怎？ 晚上有課。』我這麼回他。
『想和你吃個飯，然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。可以嗎？』寄件人：逸鳴學長。
『嗯。那我們在哪裡見？』
『我在學校大門口等你，十二點。不用回了。』寄件人：逸鳴學長。
我握著手機，心口暖暖的。
一大早就收到學長的簡訊，實在是受寵若驚。
我踏進教室，坐在第五排中間的位置，那是我習慣的位置，好友姚仁軒來佔位的時候總不會忘記。
早上的課上完後，我匆匆收拾了下就快步來到樓下，再讓同學載我到校門口。學校太大了，雖然偶爾走走健身很好，但我趕時間。
「學長！」我從同學的機車上下來，把安全帽歸還後便踏著輕快步伐朝學長跑去。
學長背著他的黑色雙肩背包，抬頭看著跑得有些喘的我，忽地一笑，伸手揉揉我的頭髮。
「笨蛋，你不用那麼趕啦。」學長稍稍歛起笑容，「你心臟不好，別跑太快。」
「知道了啦！走吧走吧，去吃飯～」我拉著學長的手腕，出了校門。
「耀，走這邊，我們搭市公車。」
「喔好。」
以往學長總會不著痕跡地抽離被我抓著的手，但這次沒有。我不明所以，但很開心。
在站牌前等了快二十分鐘，終於盼來一輛會開到我們要去的地方的公車。
上了車，我跟學長站在一起，人很多，理所當然地我就靠在了學長背上。
由於背對背，我沒能看到學長的表情，尷尬？無動於衷？喜悅？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我的心臟在狂跳。
公車坐起來不是太穩，路面一不平，車就上下顛，而我和學長的背就會摩擦，而這幾條路都不是太平，我覺得我的臉都快燒起來了。
下了車，學長帶我走了五分鐘的路，來到一家餐廳。
「咖哩？！」我眼睛瞪得大大的，「學長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咖哩？！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學長轉頭看旁邊，耳根紅了。
我笑了，握了一下學長的手。
「我知道你知道的。」
學長沒再回話，拉著我進了餐廳。
服務生帶我們坐在角落，說不好意思只剩這桌子了，學長說沒關係，所以我也沒關係了。
點完餐後，學長安靜地看著我，我則視線飄忽地不知所看何方。
沒辦法，單獨跟學長在一起不管幾次都會緊張，特別是他這樣靜靜看著我的時候，更是不可遏止。
「耀，剛剛載你的那個男生跟你很好？」學長打破沉默。
「啊？」我愣了下，轉頭對上他的視線，「喔你說姚姚？」
「……姚姚？」學長囧了一下。
「啊哈哈，他是我朋友啦，姚仁軒，大家都叫他姚姚，怎了？」
「沒……他跟你很好。」
呃，所以咧？
學長撐著下巴，歪著頭，像在思考什麼事情那樣。
學長的髮質很好，一歪頭耳後的髮絲就滑了出來，鬼使神差地，我伸出手將它們捋到學長的耳後，學長身體一震，但也沒其他反應。
可能只是不習慣這樣的觸碰吧，唉，也是，我根本不是他的什麼，這樣確實有些超過。
「抱歉。」我說。
「對不起，我只是不習慣。」學長握住我的手，見我神色有異便又放開。
我勉強笑了一下。
學長總是這樣，對我好，卻又有種距離感。
「耀，我快畢業了。」良久，學長這麼說。
我的心狠狠一痛。
「我知道。」我低著頭。
學長大四了，再兩個月就要分道揚鑣。
「我不想留下任何遺憾。」學長的眼裡寫著一點點的哀傷和寂寞。
「嗯。」
「我愛你。」聲音很輕，但我聽得很真切。
我霍地站了起來，學長的眼中驚恐、不甘、受傷等等情緒一一閃過。
深呼吸後我坐了下來，鼻子酸酸的，學長的臉有些模糊，然後一滴滾燙的淚落在手背上。
「耀，怎、怎麼了？」學長慌了，他來到我身邊，一手拿面紙擦我的淚，一手輕拍我的背，「別哭、別哭……不要用手揉，我幫你擦……」
「學長……」
「是不是我嚇到你了？對不起，我不該說出來的……我收回那句話，我……」學長亂了方寸。
我緊緊抓住學長的手。
「我一直很愛你。」
學長他一臉震驚地看著我，嘴巴微張。
我抬手抹掉眼淚，揚起頭看著學長。
「我一直很愛你，我昨天發了私噗告白，我以為你看到了。」我的聲音還是有些哽咽。
學長一下將我擁入懷中，是一個緊緊的擁抱。學長的胸膛很溫暖，我覺得我就快要在他懷裡融化了。
「在一起吧，我不離開你。」他說。
我沒有回答，只是伸手用力地回抱住他。
ch.3
在一起了，就像作夢一樣。
然而即便交往了，我跟學長的相處模式依然是那樣，感覺很像小時候那種純純的愛，就只是牽牽手，連擁抱都害羞。
學長很忙，我們還是只有周末才能好好聚聚，像是去唱KTV或者去咖啡廳裡相看兩不厭，目前為止都還沒有什麼重大突破，學長似乎比我還害臊。
「耀，你還記得我前幾天跟你說的那家企業嗎？」學長興奮地說。
「記得。」
「他們說要預先定下我，等我畢業後就去他們那裡工作！」學長開心地手舞足蹈。
我笑著抱住學長。
「我就知道學長很厲害！」
學長臉紅了，於是我的臉也慢慢燒了起來。
ch.4
學長畢業了，在一個有點陰的天氣裡。
他還是那般耀眼，站在台上，透過麥克風對所有畢業生說話。
學長畢業那天本來我跟他有約，後來親戚突然來訪就取消了，畢竟住在家裡沒法不見。學長的聲音有些失落，於是我們約好了下個週末一起去玩。
親戚之間不知道為什麼，看到我第一句話總問「耀耀啊，交女朋友了沒」，我起初答不上話，後來也學會了要說「想說先把書讀好，男生嘛，不急的」，但心中還是會感到空落落的，特別在和學長交往了以後，明明有愛人卻又不能說。
學長的照片在手機裡已經開了個資料夾存著了，想他卻又見不著的時候就會翻出來看。學長真是怎麼看怎麼帥，令我越愛越無法自拔。
週末在眾人的引頸企盼中很快地到來。
學長打電話來時我正在看電視，音樂臺，正好播到倪安東的Sorry, that I loved you。
「喂學長？」我將電視聲音轉小。
「耀，我忙完了，我在中央廣場，噴水池那裡，我等你。」
透過手機依稀可以聽到嘩啦啦的水聲，我微微揚起嘴角。
「嗯，我現在就去。」
閤上手機，我跟爸媽說了聲和朋友去玩，他們隨便點點頭，於是我就拿著皮夾、手機和鑰匙出門了。
中央廣場離我家很近，就在我家到學校到路上，更偏學校一點，我搭個公車不用二十分鐘就到了。
下車點就在廣場旁邊，正準備要繞到學長身後嚇他一跳，無奈被他發現了。
他捉著我的手，笑了。
「耀，這很幼稚吶。」那你笑得那麼開心是怎樣？
「哼。」我撇頭。
「啊阿，耀，我們去吃冰淇淋，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家，我鑒定過了，好吃！」學長拉著我的手，討好地笑。
「嗯，走吧。」我向來會被甜食收買。
走了有半小時吧，就是不見任何一家冰店。
「學長，還有多久？」我抹了把汗。
「再十分鐘吧……」學長看了我一眼，「呃，要不要先休息一下？」
「我、我不累！」我倔將地揮開的的手，不意外地補捉到他有些受傷的眼神，語氣也軟了下來，「我們走吧，我真的不累。」
「嗯。」學長遲疑著握住我的手。
我們第一次在人來人往的地方牽手，我低下頭，臉有些紅。
「到了。」學長笑了，露出幾顆白白的牙齒，他摸摸我的頭，「你在外面等我，裡面人擠人的，還要排隊，手機有帶吧？我買完出來找你，你先在這隨便逛逛吧。」
我點點頭，目送學長進去那家不大卻明亮的店面。
看著上頭大大的霜淇淋招牌，我忽然有種被治癒的感覺，就像剛剛的辛苦都消失了那樣。
果然，我是一個容易對甜食妥協的人。
我哪也不想去，就想買點喝的，四處張望了下，發現對街有間飲料店，我料也料不到會有一台車從巷子裡衝出來。
「碰」的一聲，幾乎連煞車都沒有，我飛了出去，然後再重重摔到地上。
我聽見學長撕心裂肺的叫喊，我看見學長手上的霜淇淋掉到了柏油馬路上，我看見學長朝我衝了過來，我看見學長崩潰大哭。
「學長……」我的聲音怎麼那麼小？我好怕學長聽不見我在叫他。
「耀……我不該讓你待在外面的……如果你在我身後，哪怕是擠了點……」學長握著我染血的雙手，淚如雨下。
「學長，別……別哭……對、對不起，我……不該亂跑……」我伸手摸上學長的臉，在他白皙的臉上留下觸目紅痕。
我費力仰起頭，吻上他緊緊咬著的雙唇。
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吻，也是最後一個。
我傾盡全力吻他，因為我知道以後大概是沒機會了。
我也哭了，學長的淚滴到我臉上，融合了我的淚再墜落的地上。
我那麼愛學長，終究我還是傷害了他。
學長……對不起……如果你沒有愛上我，就不會這麼痛苦了……
我的手貼著學長的臉頰滑下，血滴滴答答淌了一地。
力氣漸漸流失，學長的身影越來越模糊，耳邊那首歌卻越來越清楚。
And I’m so sorry that I hurt you.
Sorry that I fell through.
Sorry I was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.
I’m sorry that it came true but sorry doesn’t turn back time.
For all that I have done to you.
I wish that I could make it right.
So sorry that I loved you.
Sorry that I needed you.
Sorry that I held you tight.
And I’m so sorry for making you love me and saying goodbye.
For being the one that taught you how to cry......
-- 7-4-2011
留言列表
